幽深黑暗的洞穴会让许多人感到恐惧,但却是另一群人的挚爱和快乐源泉。黄晓松是后者。他是贵州人,从小生活在群山的包围之中,对那里由于喀斯特地貌所形成的星罗棋布的溶洞非常熟悉。从小学起,他就迷上了探洞,直到今天,溶洞的壮丽依然令他感到不可自拔,也让他一直行走在寻找更多溶洞的路上。
虽然在今天的中国,洞穴探险更多是作为一种新奇的极限运动走入大众视野,但在黄晓松看来,探洞远没有那么神秘。作为中国喀斯特地貌发育的典型区域之一,贵州有“喀斯特王国”之称,这里的洞穴种类十分丰富,千奇百怪。有的溶洞如同迷宫,许多溶洞带有暗河,是许多国内外洞穴探险爱好者的乐园。这里有已知的世界排名第四、亚洲第一长的溶洞双河洞,也有许多普通人带上基本的防护装备,就可以去探索一番的简单洞穴。对黄晓松而言,洞穴带给他的除了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,还有领略祖国壮丽河山之美的感动。
那么,在贵州探洞是怎样的体验呢?洞穴能有多可怕,又能有多美丽,澎湃新闻私家地理与黄晓松聊了聊他多年的探洞之路。
澎湃新闻:据说你读小学时就开始探洞了,能说说是怎么开始的么?
黄晓松:我小时候很喜欢海洋生物,因为它们奇形怪状,色彩斑斓,尤其喜欢热带鱼和珊瑚。在我们生活的地方,每次坐车出去“外面世界”,都会看见马路不远处一个黑黝黝的大洞口,它对我而言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和神秘感。在我就读的子弟学校大概两公里的一座山顶洼凼处也有个溶洞,高年级同学都去里面玩,还带回来漂亮的钟乳石。那时候我才小学一年级,一下子打开了我的未知世界。
洞中的石针像珊瑚般美丽
当时,全校同学都热衷于去那个洞,大大小小的学生都往那里钻,如过江之鲫,我也跟着同学进去了,进去之后就无法自拔, 因为里面的钟乳石在我眼里就像的珊瑚一样美丽。
我还记得那个洞很深,有四层,最深处跟下面一个煤窑只有一墙之隔,能听见矿工说话。当时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,只感到很兴奋。后来,我还经常自己带着手电筒,沿着崖脊滑下去到洞底层里。那里没有什么东西,毕竟被一整个学校的人都光顾过,但我很喜欢取洞里的石花。当然,后来我知道了,这是对溶洞的破坏,不可取。不过那时候还不懂,就带个凿子和铁锤在洞里叮叮当当地敲,敲回来的钟乳石就摆在窗台每天看,小的就放在瓦罐里做假山,从河里捉来小鱼,放里面养,觉得很好看。溶洞给我童年带来了很多快乐,所以一直戒不掉。
澎湃新闻:你讲到这个洞离你们学校很近,也有很多小孩子去玩,所以看起来去溶洞在贵州并不是一件很困难和很神秘的事?
黄晓松:因为贵州都是山,很多村子就离洞很近,其实只要靠近人居住地周围的溶洞,几乎都有人去过。一些少数民族还有在洞里跳舞对歌的传统,过年过节时,很多人也都会进去游玩,古时候,特别是咸同之乱(清代咸丰、道光年间的苗民起义——编注)时,苗民避祸,跑到洞里生活,甚至在洞内开展集市交易,都有过。很有意思的是,在贵州,很多村民有洞里寻宝的习惯,因为战乱世人们喜欢把钱财往洞里带躲避。
澎湃新闻:你在探洞中获得最大乐趣是什么?还会像小时候那样,觉得钟乳石长得像珊瑚吗?
黄晓松:现在感觉就不单是珊瑚了,奇花异卉,飞禽走兽,神佛仙怪,林林总总,凭空临就。其实我得到的最大的乐趣,就是从溶洞景色中获得愉悦感,没有太多其他东西掺杂在里面。
大多数探洞者喜欢说,探洞是去探索未知世界的秘密。但我觉得,在洞里,你掌中的光所能照亮的永远只是眼前的那片世界,剩下最多的还是无尽的黑色,秘密是绵延不断的,我走的每一步对我来说都是惊喜。
澎湃新闻:你没有对洞穴的征服感吗?
黄晓松:我无法征服洞穴,因为我早就被它征服了。我没有那么贪婪。对大自然的造化神秀,我只能伏地而拜,不可自拔。
澎湃新闻:在洞里,一片漆黑,只有一点点光源,以及你和你的队友,你内心的感受是怎样的?会觉得特别安宁?还是有点恐惧?有渺小感?
黄晓松:你说的这些都有,有时候还很强烈,但我还有无以伦比的满足和亲切感。其实,洞穴没你想的那么危险,它更像母体,似乎一切都归位原始。
澎湃新闻:你们都怎么找到那些要探索的洞穴呢?
黄晓松:看地形,像有崖壁,凹陷,窝凼这些地方最有可能出现溶洞。观察地表植被也能找到它,洞口植物由于温差和湿度跟周边不同,往往会呈现不同的生长状态和特有物种群落。还有就是地方志的记载。我们走的洞多了,自然就知道大概什么地方会有洞。当然,这个只能有六七分的准头。最重要还是问当地人,他们最清楚哪里有洞。
澎湃新闻:探洞这么多年,有哪些洞是你觉得特别美的?
黄晓松:每个洞穴都有自己不同的美,都是独一无二的,语言很难表达。有的连相机也很难拍出来,比如有一个洞,朋友站在悬崖石头上拍照,但是悬崖下的壮观场景,就无法拍出来。
澎湃新闻:很多人认为探洞是一种极限运动,新闻报道中也经常出现探洞中发生的事故,甚至这也是惊悚电影的题材之一,你怎么看探洞的危险性?
黄晓松:极限探洞只是探洞的一种,需要借助SRT(单绳技术)开展,还需要平时大量的训练。但我个人是不追求这个的,有一次我差点迷路,还有一次,我亲眼看见我一个朋友滑坠,她还是大学里学过探洞的。还好后来掉在离暗河一步之遥的地方,没出大事。但这件事也坚定了我的想法,现在基本都不碰。在一次迷路之后更是这样认为,我探洞的本意是贪恋它的美景,而无意冒犯它的威严。
暗河我也尽量不碰。因为我有一次在黔南州墨冲县探洞时,由于长期在暗河前行,出现了失温,这在探洞里是很危险的。当时,我赶紧用保温毯,吃巧克力和运动来自救,照理说应该再点一根蜡烛在毯子里取暖,但是我没有蜡烛,因为我压根就没想到会失温。来的时候,外边是三十来度大热天,但我跟我朋友进去不到一百米就开始涉水,后面就全部泡在水里了。一般溶洞里恒温,大概十五度左右,但水温会低得多。失温的主要原因,就是水温太低。
贵州的溶洞,情况复杂。有的洞里干燥,越往里走越热,还有的像是阴阳交界。例如我去惠水县的一个洞,里面有个大塘,结果岸上的土干得像撒哈拉。墨冲县的这个洞,洞口没有水流出,我进去前没想到有暗河。其实是水在在洞口附近渗入地下了。喀斯特地貌一个特征就是地表不容易留住水。
澎湃新闻:很多洞会像这样,进去之后才会发现危险,那你会直接放弃吗?
黄晓松:我会放弃最危险部分不做进一步探索,这个“最危险”是一起探洞的伙伴投票决定的。
澎湃新闻:如果是没有经验的普通人,甚至小孩子,也可以探洞吗?根据难度不同?
黄晓松:如果不是玩极探,就不必下竖洞、涉暗河等,只要记住路就可以。主要要注意保护头部,带上少量的食物和饮水,以及足够的照明设备就可以。
澎湃新闻:未来有什么特别想去的洞吗?
黄晓松:双河洞是很想去的,不过它只对专业的科考人员开放。想去那里的人不少,前段时间,还发生了有人撬开锁私自进入,引来营救的事件。紫云格凸河的长12公里的洞穴里,有世界容积第一,面积第二大的溶洞,叫苗厅,也很有名,也只对专业人士开放,像我这样的,即便进去了也很难体会到它的美,因为它太大了,必须要大型照明设备才行,我的照明设备目前还跟不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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